3年前,當著總書記的面,全國人大代表、大學生村官冼潤霞一口氣提了4條建議,呼吁解決大學生村官的出路問題。總書記當即給了回應:“要關心大學生村官的工作生活,包括婚戀問題,給他們創造條件扎根基層、實現夢想。”目前大學生村官的工作生活條件改善了嗎?本報派記者進行了回訪。
冼潤霞的家鄉在3個城市的交界處,從村到鄉鎮需要經過一條泥濘顛簸的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的夢想就是把這條路修好。
今年已經是冼潤霞第五次從廣州市增城區石灘鎮沙頭村走進人民大會堂,也是她當大學生村官的第八年。
葉瑜和冼潤霞是同一屆全國人大代表,她的“夢想”包括陜西移民搬遷、關愛留守老人、精準扶貧、環境治理……一共有12個。
他們是一群對基層民眾需求最為了解的人,也是鄉村建設的執行者。
3年前,當著總書記的面,冼潤霞提了4條建議,持續10多分鐘,沒有被打斷。她呼吁年輕人去基層工作,但也該給他們“漲工資”,解決生活、工作,包括婚戀的難題,讓他們找到出路。
“現在我們大學生村官好多已經30歲了,要結婚生子了,但我們目前的收入很難去承受這些在別人看起來似乎很平常的夢想;服務期滿后,我們的出路在哪里,也是我們最為糾結的問題。我們不怕吃苦,怕的是我們為夢想來到基層,最后卻可能因為生計而不得不離開農村。”冼潤霞曾在全國兩會上激動地說。
彼時冼潤霞還是個大學生,跟著小學生的校車出村。夏天,趕上下大雨,一車的小學生被“甩來甩去”,在雷聲、泥路和驚懼中顛簸。
“我看了心里很酸,第一次意識到要修一條平安上學的路。”在上大學之前,她以為路都是這樣坑坑洼洼,“讀到大學,看了城市里規整的路,才知道是不一樣的”。
看到更多的路之后,冼潤霞又選擇了最熟悉的那一條。“在聊天過程中,我發現80%的大學生都是出于對家鄉的感情而回到農村。”
但冼潤霞常常替大學生村官這個群體感到受挫。第一年到石灘鎮沙頭村時,她聽到老村干部之間聊天,說“大學生村官我才不要,是來搶飯碗的”。
一年之后,同樣的地點,同一張桌子,老村干部的議論變成,“大學生村官為什么他們村有,我們村沒有?”
“這是很戲劇化的,也能看出一開始的工作有多難。”冼潤霞曾被村民在電話里罵哭過,“你得把心態放正,到了基層,你不再是大學生,而是‘小學生’,要跟經驗豐富的村干部學習怎么處理人和人之間的關系。”
如今,那條曾經的泥濘之路通車了,冼潤霞的夢想實現了。“總書記的回應給了我很大的信心。”她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7年半前,為了解決現實的就業問題,葉瑜通過大學生村官招考進入了基層村官隊伍,最初擔任陜西省丹鳳縣土門鎮高峪村村支書助理,2011年當選為土門村村支書,如今成為土門鎮副鎮長。不過,這個來自縣城的姑娘,也曾在村里經歷過種種磕絆。
村委會地處古峪溝的山岔路口,她晚上獨自住在村辦公室,山風掃過,夾著野貓的叫聲,讓她心驚。初來乍到,村民對她敬而遠之,有的甚至懷疑這女娃子在農村能干啥。
對于青年來說,在農村的出路似乎難以言明。“得讓他們看到回農村是有希望的。”在冼潤霞看來,城市的好不言而喻,生活上的便利、就業機會多,但農村也有廣闊的沃土。
“需要政策的引導。”引導年輕人回農村創業,可以提供金融上的幫助,同時醫療、教育等設施也要延伸到鄉鎮,“如果在農村工作,走不多遠就能享受便捷服務,環境舒適,而且資源跟城市同等,肯定會有人留下來。”冼潤霞說,“永遠的城鄉二元結構,很難吸引年輕人回到農村。”
另一個急需改變的是就業觀念,“千萬不要認為回到農村就被人看不起,也不能怪年輕人沒有感受到農村的吸引力,要有配套資源和政策,才能把人吸引過來。”
與總書記見過面之后,冼潤霞看到越來越多的大學生村官幫扶政策,大學生村官的出路越來越清晰了。比如,公務員考錄比例提高,提拔任用干部時,大學生村官算重要的儲備人才。
公務員考試之前,相關部門會組織培訓,請考上的大學生村官來講經驗;考研究生時,會提供學費資助。
生活上的關懷也在增多。在廣州,所有的大學生村官都會參加一個封閉式培訓,為期一周,培養團隊凝聚力,同時也會舉辦講座,請企業老總和優秀大學生村官來交流。冼潤霞既當過學生,又做過老師。
在冼潤霞所在的增城區,每周有兩天還會給大學生村官安排舞蹈課、羽毛球鍛煉。
他們還有一本大學生村官的雜志,收集各自在崗位上的心得感受。冼潤霞曾經主編過一期“我們的愛情故事”,“讓大家看到兩個大學生村官在農村的愛情故事”。
葉瑜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當地大學生村官的年工資待遇,已經從2008年的2.1萬元漲到了3萬元左右;女村官的生育、醫療也上了雙保險;在村官職業發展上,國家政策也給予了具體的政策,確保大學生村官在基層能夠安心地工作。
“會繼續留在農村。”談及未來的出路,冼潤霞和葉瑜給出了相同的答案。(記者 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