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在新春燈火映照不到的深海寒流中，一群身披銀甲的水下戰士正在驚濤駭浪中與時間賽跑。

　　當天8時，一通救助電話打破了東海救助局廈門救助基地值班室的寧靜。

　　“我們的公務船在廈門4號錨地被漁網纏住，現在船舶動力一點都沒有了，船也無法跟著水流變向，請求你隊支援！”

　　接到值班室通知后，東海救助局廈門救助基地應急救助隊潛水組副組長王建明迅速帶著基地5名潛水隊員出動，從嵩嶼碼頭乘工作艇出發前往4號錨地。10時05分，到事發船邊，潛水隊員陳燕武身穿50斤重的潛水裝備，帶著工具，一頭扎入冰冷的海水中。

　　“經探摸檢查發現，船的前側推、螺旋槳、舵、減搖鰭都被漁網纏繞，特別是前側推被漁網纏繞得非常嚴重，并且漁網另一端連接地錨，導致船舶無法變向。”王建明說。

　　側推寬約80厘米，螺旋槳寬70厘米，兩側只各留幾厘米的作業空間。第一天，潛水隊員只能將一只胳膊伸進格柵，用刀一點一點地把漁網割斷。王建明和同事輪流潛入水中，接續在水下作業了近6小時。

　　次日清晨，太陽剛從海面升起，潛水隊員就帶著水下電氧切割裝備扎入海里，將側推器格柵切斷后，進入內部繼續將纏在螺旋槳上的漁網一根根切斷。

　　風大、浪急、水冷，一邊是復雜的作業環境，一邊是高難度、高強度的水下作業，這對潛水員的體力是極大的考驗。

　　“我同事賀帥在水下連續作業2小時15分鐘，想著再堅持一下，把最后一根漁網割斷，結果出現失溫癥狀，臉色發白、頭暈、全身打哆嗦。”王建明說，賀帥上岸后，由陳燕武接替下水作業。

　　一人下水作業，一人應急保障，一人水面指揮，三人支持協助。大約2小時換一人入水，一旦下水作業的隊員發生險情，應急保障的潛水隊員可以立刻下水幫助脫險。

　　就這樣，6名潛水救生員接續作戰，每天水下作業時間超10小時，直至26日傍晚，才完成救援任務。

　　當50斤重的潛水裝備卸落甲板，王建明才松了口氣。望著碼頭漸次亮起的燈火，他把浸透海水的防護服掛上裝備架——那些凝結的鹽晶在月光下閃著星芒，像一件銀色鎧甲。今年，王建明迎來自己的第17次深海守歲。

　　“我從事潛水救援20年了，有17個春節都在值班。爸媽在山西老家，這么多年沒能陪在他們身邊過年，心里慚愧。但我們這行必須24小時待命。”王建明說。

　　這么多年來，王建明和家人始終保持心照不宣的沉默。

　　“看著街坊鄰居家里過年都熱熱鬧鬧的，父母也希望兒孫陪在身邊過年，但他們不會說。我也不會把工作中遇到的危險跟他們說，每次任務結束打個電話報平安就好。”王建明說。

　　20年來，王建明共參與356次水下搜救任務，搶救過84人的生命。數據的背后，是無數次與“死神”的較量。

　　2022年1月，在一次翻扣船搜救任務中，6名潛水救生員潛入40米深的海底，進入船艙搜尋打撈。

　　王建明回憶，當時，經過幾天風浪翻攪，船板、墻板、電線、漁網、船上人員全部攪在一起，搜救工作異常艱難。水下40米沒有減壓艙保障，他們必須爭分奪秒。

　　1月的海面風高浪急，給搜救工作帶來更多危險因素：風浪一次又一次地把潛水隊員掀翻；下潛過程中，潛水隊員楊凱華的頭盔被漁網纏住，隨時可能被湍急的水流拉走；潛水隊員林土煥的手臂被船底部的牡蠣殼劃得皮開肉綻，鮮血不停往外冒，他上岸用膠帶將傷口緊緊纏住止血后，再次義無反顧地扎入冰冷的深海中……

　　“我們當時完全顧不得其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們再快一秒，他們生還機會就多一點。”王建明說。

　　“那你們的安危呢？”記者問。

　　王建明沉默了幾秒，堅定地說：“當我們潛入海里那一刻，就只剩義無反顧。”

　　記者 趙文娟 通訊員 蔡惜雯